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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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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遇

*

傅恒慎拉開馬車中的簾子,往外瞥了一眼,一棵歪脖子樹上的枯葉飄進了馬車,蓋在了我的白玉茶花簪上。

他撫摸了一下我熟睡的臉龐,嘴角不禁上揚,替我摘下了枯葉。

“你給我抱抱,快點!”傅政華叫嚷著要從傅恒慎手中奪走我。

傅恒慎斜睨了一眼傅政華沒有搭理他。

傅政華也不樂意了,到傅府門口後,便直接扔下傅恒慎進了大門。

傅恒慎輕輕拍著我的背,讓雲扇把帽子理好,隨後也下了馬車。

“公子,老太太正急著找四小姐呢,您快進去吧!”一個下人看見傅恒慎便趕忙跑了過來,大聲地喊著。

“我知道了,你去回稟祖母我等會就進來用晚膳。”傅恒慎邊拍著我的背,留意我的睡眠狀況,邊回應著。

我被這股熟悉的感覺沖昏了頭腦,以為是陳義白,緩緩睜開眼睛,打了一個噴嚏,楞楞地看著傅恒慎。

“卿卿,到家了。”傅恒慎看著我笑著說道帶著我進門。

頭頂的匾額寫著傅府兩個大字,這是我的家,可是我卻對這個地方一點感情都沒有。

——

屋內的一家人已經開始用晚膳了,沒有給我的位置,仿佛我才是這個家的外人,一母同胞的姐姐都可以在父親旁邊坐著,憑什麽我連個座位都不配擁有?

“你還知道回來啊?”傅興尚噙著一絲不悅地看著剛剛抱我回來的傅恒慎說道。

“這可是我家,父親難道要趕我不成?”傅恒慎一臉笑意地坐了下來,看見下人端來的熱水,清洗了一下我和他的手準備吃飯。

熱騰騰的熱氣吹拂到了我的臉上,很溫暖。

“別訓慎兒了,我可聽說了,今日慎兒在夢春閣寫了一首梅,名震錦都。”傅大夫人一臉欣慰地給傅恒慎夾了一塊肉。

“臭小子終於給我長臉了!”說完傅興尚臉上展露了一絲笑意。

我低著頭眼底盡是失意,看著粉嫩的小手不禁擔憂起來,小時候就不招長輩喜歡,以後沒了祖母庇護,我一定是這個家裏面最慘的人。

“卿卿怎麽不開心了?”傅興尚註意到了我憔悴的小臉,不禁納悶道,他也就開心的時候逗逗我這個沈默寡言,不吵不鬧的四小姐了。

“許是今日沒睡足,精神頭不是很好。”傅恒慎摸了摸我毛茸茸的頭,夾了一塊魚肉到我的小碗裏面。

“你別抱著她了,看你也不會帶孩子,卿卿來父親懷裏面可好?”傅興尚滿臉期待地看著我,等待我的回應。

我懷疑著自己的耳朵,思忖良久才下了身,走到了他的身旁。

“堂兄可寶貝卿卿了,含在嘴裏怕化了,捧在手裏眼睛都不帶移一下。”傅政華嘴裏嘟囔著。

“兄妹團結是好事。”祖母看著他的樣子嘲笑著。

我待在傅興尚的懷裏,擡頭看著這個中年男人,懷念著我的父親,忍不住哭泣道:“爹爹,若有數之不盡的金豆子想要分給兄弟姐妹,會給卿卿一顆嗎?”

傅興尚不解地看了一眼懷中哭泣的孩子,不知如何是好,明明這個孩子是最不喜歡哭鬧的,今日是怎麽了?他擡頭看見所有人都是這個疑惑的表情,納悶地回應著我:“卿卿何出此言?在為父能力範圍內可以做到的,都會給卿卿雙手奉上。”

“既然可以給卿卿一顆金豆子,那占一席之地的小椅子為何不可予卿卿?”我紅著鼻子,心痛難忍。

“卿卿不就是一個小椅子嗎?這是你堂兄今日來了,才占了你的位置,可否讓爹爹再拿一個給卿卿?”傅興尚帶著些許愧疚的撫著我的頭,或許是記起這些年冷落我的日子,於心不忍了。

隨後,下人便搬了一個椅子在他的旁邊,給我坐著。

馬車上那麽抖,也沒睡好,一天就吃了幾塊桂花糕,也沒吃好,看見一桌菜,我也沒有心情鬧了,只能乖乖吃飯。

他們見我不鬧了,便開始說別的。

良久,大家都用完了,下人便開始收拾著桌子,我跑到傅恒慎旁邊,任由他抱著。

妙兒見我跑了過去,也走到了傅恒慎的腳邊,扯著他的衣角,不滿地宣告著:“大哥哥不能偏袒卿卿!”

傅政華看見和我長得一般無二的妙兒,急忙為傅恒慎打圓場。

“大哥哥抱著卿卿呢,堂兄抱妙兒可好?”

“如何就好了?我要大哥哥抱就是要大哥哥抱,不是要堂兄你!”妙兒直接一不做二不休,開始哭鬧。

傅恒慎和傅政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,傅晚清見勢就走了過來詢問:“這是怎麽了?怎麽都圍著大哥?”

“大哥哥偏袒卿卿!”妙兒嘟了嘟嘴,一臉委屈。

“大哥哥如何就偏袒卿卿了?凡是有個先來後到,卿卿先來的,妙兒是後面的。”傅恒慎給妙兒說著道理。

“我是卿卿的姐姐,我是先出生的,為何大哥哥給卿卿買簪子不給我買?大哥哥這不是偏心那是何物?”原來妙兒是因為我頭頂贏的彩頭簪子。

“妙兒若是喜歡,去二姐屋裏面挑一支補回來不就是了?”傅晚清想拉著妙兒的手去她房裏面。

妙兒哪裏受過這種冷落,父親母親的疼愛都是專屬她一個人的,現在兄弟姐妹都不願幫襯她拿走我頭頂的簪子,便直接咬著傅晚清的手來發洩情緒。

傅恒慎連忙把我放了下來給傅政華抱著,勸說著妙兒:“別咬了妙兒,這樣你二姐會疼的!”

傅晚清也一直推著妙兒,奈何她死活都不願意松口。

“這怎麽就打起來了!”傅興尚看見我們在一塊生氣地吼道。

妙兒一聽就趕快松口,跑到傅興尚那裏訴苦:“大哥哥偏袒卿卿!”

“卿卿妹妹身子弱,給她多吃口果脯蜜餞,多照顧一點這又什麽的?爹爹也可以給你。”傅興尚漫不經心地回答道,徑直走向傅晚清那裏查看她的傷勢。

“父親我沒事。”傅晚清對著傅興尚苦笑了一聲應付道。

傅恒慎急忙走到妙兒旁邊安撫道:“大哥哥現在不抱卿卿了,抱我們妙兒可好?”

妙兒看著伸出手討好的傅恒慎,撅了撅嘴讓他抱了起來。

“大哥哥給卿卿的簪子,必須給妙兒!”她還是不依不饒道。

“這是我的簪子,憑什麽給你!”我也沒好氣地質問著她,從小到大我什麽都讓著她,可我什麽都比她差,一母同胞的姊妹,憑什麽我就天生比她低一頭?

“我是姐姐你就應該讓著我!”見快要說不過我的妙兒,急忙窩在傅恒慎懷裏面蹭著他的脖子。

“這又不是大哥哥的彩頭,大哥哥的彩頭是醉夢妖,別人贈予我的禮物又為何要讓給你?”本來就很委屈了,還這麽咄咄逼人,我便吼了出來,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。

“我不管!你必須給我!”她見我哭了,便也開始抽泣。

我掙紮著,傅政華只好又把我放了下來,明明從小到大都是我最乖,我不哭也不鬧,生病了就忍著,我吃的也不多,我明明也有認真學習禮儀,為什麽父親母親就是不像疼愛姐姐般疼愛我?

沒顧著下人的阻攔,我跑出了大門,這一刻在我腦中重覆了千遍萬遍,終於實現了,如果我能逃脫這個牢獄般的家就好了。

——

“都楞著幹什麽?快去找啊!”傅興尚看著一旁楞著的下人著急地吼道。

祖母聞聲趕來,看著一屋狼藉忍不住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祖母,卿卿跑了!”傅政華披上了毛皮大衣,趕忙追了出去。

“有什麽大不了的姊妹要鬧成這樣!全都給我滾出去找啊,這要是被拐了可如何是好?”祖母用拐杖敲了幾下地憤懣無比。

——

不知道跑了多久,我停下了腳步,摩擦著手臂取暖。

雪剛剛停,這會又下了起來,我縮在一個角落裏面躲雪,哆嗦著自嘲道:“這個生辰真是淒美,我就這樣凍死在這個小角落裏。”

腳上的繡花鞋早已濕透,遠處歪脖子樹上的最後一片枯葉在淩冽的風中搖搖欲墜,註定雕落又何故早晚?

我伸出手看著雪花緩緩降落在我的指尖,它緩緩來到這個世上,還沒看夠人間的煙火就要隕落化成一滴水了,和我一樣可悲可憐!

銘宇就這樣陪著徐逸文漫無目的地在雪地裏走著,他能做到的,就只是為他們家心思覆雜的世子打著傘。

“世子,要不回去吧?要不然大夫人就要怪罪我了。”

見徐逸文沈默不語,他便繼續勸說。

“這個時辰肯定都在用晚膳呢,公子不回去,大夫人和侯爺肯定就這樣等著了。”

“那你去回稟他們不用等我。”徐逸文不耐煩地回了一句。

“公子這是在趕小的走?我不說還不行了嗎?”他央求著,從小就陪著這個冷面世子,感情也不是假的。

“嗯。”徐逸文發出了一個鼻音回覆著,瞥見了一旁角落中的我急忙走了過去。

而銘宇還在自顧自地說著:“公子,我都餓了,你餓不餓?”

我看見有人向我走了過來,想努力睜開眼睛想看清他的臉。

徐逸文脫下了他的皮裘大衣,把我包裹了起來抱在懷裏面,想張口說些什麽,就看見我已經閉上了眼睛。

“公子,你好端端的......”銘宇看見懷中的糯米團子楞了楞不知道說什麽。

“楞著幹什麽?還不去找馬車?”徐逸文吩咐道。

“我知道了公子。”說完他便把傘給徐逸文打著,自己獨自去找馬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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